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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童年之頌歌
——劉鵬程“湖邊童年”系列散文讀后隨感
黎在珣/文
童年如同一部交織著自然的人生經(jīng)典，總是引來一代又一代詩人作家摩肩接踵的抒寫。歲月雖然讓鵬程遠(yuǎn)離童年，但童年故鄉(xiāng)的經(jīng)歷這個兼具母親和情人雙重隱喻的潛在文本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作家感知生活的方式、情感態(tài)度、想象能力、審美傾向和藝術(shù)追求等。
故鄉(xiāng)的帆影、水鳥、水鬼、湖水、那些“甚至比我們的村莊還要久遠(yuǎn)”的水草，和在村子里晃蕩、跑到村子北頭的樹林里找鳥窩之類的作為，連同“故鄉(xiāng)遼闊的土地、澄明的湖水和高遠(yuǎn)的天空”的空曠，“像夜空里打下來的露珠，正一點一滴地從草葉上”，滲透進(jìn)鵬程生命的根里。所以，作家念念不忘那個“浮在草上的村莊”，一再吟唱對童年的癡情，比如，“如果說野鴨讓我感到親切和溫暖，大雁開啟了我最初關(guān)于藍(lán)天和遼闊的想象，那么，白鷺，這種潔白而瘦弱的水鳥，就讓我的童年懂得了憂傷。”比如，“在一滴水（囚禁了包括母親在內(nèi)的水邊女人一生香氣）的面前，它隱藏得很深的藍(lán)，決定了我沉默低調(diào)的生活方式和文字姿態(tài)�！边@讓我想起葡萄牙著名詩人安德拉德談到他的童年時說的一段話：“我的根在童年時就深入于最基本的世界，從那時起我保持著對簡單明亮事物的熱愛，這是我的詩歌致力于反映的；我也熱愛白色的石灰，它一直攪拌著我的精神；我還熱愛螻蛄刺耳的歌聲，熱愛口語，這種赤裸的語言，沒有華麗的詞藻，它表現(xiàn)出靈魂和身體的第一需要的溝通；從童年那里我還學(xué)會對奢華的蔑視，奢華是多種形式的墮落�！�
與現(xiàn)在深邃在一望無邊的喧囂不同，童年時代是“喧鬧在一望無邊的深邃里”。于是，作家經(jīng)常邀請童年單純、幼稚而又瘦弱的喧鬧超越時空來幫助自己抵御現(xiàn)時復(fù)合、成熟而強(qiáng)大的喧囂。這樣，盡管“面對城市堅硬的鋼筋水泥，好久的一段時間，我丟失了一面鏡子”，但清晰而透徹的湖水里“依然有我的影子，有我出發(fā)的影子，也有一條清澈的路，等待著我的回歸”。也正是為了抵抗某些東西，撫慰自己疲憊的身心，作家經(jīng)常深入童年的瑣碎往事故鄉(xiāng)的平凡事物去尋找不平凡的奇特的和亮麗的東西。比如，秋天莊稼被農(nóng)人們收割之后，農(nóng)人也被空曠所收割，比如，秋收之后的大地，許多的秘密開始呈現(xiàn)，一切注釋都是多余的，真理和謊言已經(jīng)一目了然，比如“幾根桅桿豎在船上，給人一種莊嚴(yán)的感覺，如果說帆是一種旗幟，那么桅就是旗桿了。”“舵是一艘船的方向，也是船的靈魂�！弊骷覍ν辍⒐枢l(xiāng)這種充滿個性的回顧和眷戀實際上是對精神家園的追尋。
一般來說，“當(dāng)精神意義尋找到了適合于它的感性對象時，精神意義也就全面滲透到了感性對象之中；反過來，當(dāng)感性形象已經(jīng)能夠被某種精神意義全面占有，尋找到了與它切合的精神意義時，感性形象也就成了精神意義的本身。”于是， “不久，白霜在突然的某一個夜里降落下來。我發(fā)現(xiàn)，這極像父親母親們頭上稀疏的白發(fā)。”“當(dāng)冬天，湖水退去，露出淺淺的沙灘，在寒風(fēng)中，只有白鷺，點著瘦瘦的、高高的雙腳，在水邊辛勤地覓食。在這樣的場景里，我會想起彎腰點種小麥的母親，令人憂傷�！薄拔蚁耄菍庫o而遼闊的湖面，就像一張慈祥的臉，像我寬厚的父親和仁慈的母親。而那微微蕩漾的水浪，就像他們的微笑。也正是這微笑，一直照亮著我此后三十余年的路程�！� 文章寫的雖然是作者童年所見所聞、所做所思，表現(xiàn)的卻是中年作家以清純的鐘情對童年的擁抱，這種鐘情不含占有，充溢的是感激，慰藉，和童年不再的惆悵感。難怪秘魯作家胡安·拉蒙·里維羅說：“說孩子們模仿成年人的游戲，是不真實的，是成年人在世界范圍內(nèi)抄襲、重復(fù)、發(fā)展孩子們的游戲�！�
作家這組總題目為“湖邊童年”的系列散文內(nèi)容不復(fù)雜，甚至可以說簡單。但簡單內(nèi)容的背后所折射的是大自然的和諧、人與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友善，人和異類世界相處關(guān)愛、以及對親人的懷念。也許是因為作者詩人出身，文章語言才那么富有詩性，風(fēng)格才那么抒情，色彩才那么夢幻，常常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回到夢幻般的童年。讀這組散文，耳邊響起俄國詩人沃羅申的吟唱：“讓我們像孩子那樣逛逛世界/我們將愛上池藻的輕歌/還有以往世紀(jì)的濃烈/和刺鼻的知識的汁液/夢幻的神秘的吼叫/把當(dāng)今的繁榮遮蓋/在平庸的灰暗的人群中間/孩子是未被承認(rèn)的天才�！弊x這組散文，我想到了錢鐘書的《窗》，我覺得童年就如同春天的陽光，中老年就如同窗戶，破“窗”而入的童年如同長久過濾、發(fā)酵之后的酒，更濃厚，更醇香。中老年之于童年，有如窗子之于春天，框子之于畫，平添詩意，凸顯美感。一次品味，就是一次童心的回歸，用俄國詩人尼古拉·馬克西莫維奇·明斯基的話說就是：“心靈完成了一個偉大的循環(huán)/看，我又回到童年的夢幻。”在這個需要包裝的時代，這個沒有面具就難以活下去的時代，一次心靈的回歸，實際上是一次心靈的療養(yǎng)。
讓我們一起祝愿在作家寫作之路高歌猛進(jìn)！
(注：“湖邊童年”是《安慶晚報》2009年11-12月份開的“劉鵬程專欄”里的一組系列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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