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人的一天(ID:chinaoneday)
2010年,一張父子照火遍互聯(lián)網(wǎng),照片中的“棒棒”冉光輝當(dāng)時在朝天門討生活,一家人在棚戶區(qū)租房住。 十年后,他們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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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shù)中國人見過這張照片,并記住了照片配發(fā)的三句話:肩上扛著的是家庭,嘴上叼著的是自己,手上牽著的是未來。
那是在2010年的父親節(jié),照片的主人公冉光輝扛著一百多斤貨物,牽著三歲的兒子冉俊超走下朝天門批發(fā)市場旁的梯坎,叼著煙,從容淡定。
十年來,這對父子已被人遺忘,但無意間拍下這張照片的攝影師許康平,卻一直關(guān)注著這對父子的成長,并用鏡頭完整地記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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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攝
意外走紅,并沒有給冉師傅的生活帶來太多變化,他依舊每天扛貨發(fā)貨!爸皇巧獗纫郧案米鲆恍,老板們都信任我,說在電視上看到過我,靠譜!
攝影師許康平每次到重慶,都會來冉師傅的家里,吃一頓飯,聊幾小時,并隨手為一家人留下一點影像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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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攝
想在偌大的重慶找到冉光輝并不難。前幾年,每次攝影師給冉師傅打電話詢問他在哪,后者的回答永遠(yuǎn)不變,兩個字:大生。
一年里有350天,冉師傅都在這里扛貨、發(fā)貨,風(fēng)雨無阻,除開春節(jié)的半個月,他從不休假。
后面幾年,攝影師再來到重慶時,就不再打電話,直接到位于朝天門批發(fā)市場的“大生商場”,肯定能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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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攝
一包貨物輕則幾十斤,重則幾百斤,冉師傅背著上下梯坎,周而復(fù)始。
在大生商場,冉師傅是一位“名人”,老板們基本都認(rèn)識他。知道他曾上過電視節(jié)目和報紙。大家都喜歡找他干活,因為他“力氣大”、“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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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攝
十年過去了,冉師傅依然是一條精壯的漢子。
無論春夏秋冬,他都是清晨五六點出發(fā),下午五六點到家。扛貨的姿勢永遠(yuǎn)不變,先把上衣脫掉,用皮肉卡住貨物,防止下滑。一包兩百多斤的貨,從一樓背到十樓,花十多分鐘或半小時,掙10元左右報酬,現(xiàn)結(jié)。
比起十年前,酬勞漲了幾塊錢。不過重慶的牛肉面,也漲到17元一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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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攝
靠一身肌肉打拼多年后,2016年,冉師傅在重慶市區(qū)買了房,花了40多萬。
按一包貨10元計算,買這套房,他需要扛4萬包貨。用這樣的方式“扛”出一套房,讓人動容,也讓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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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攝
冉師傅身邊的“棒棒”越來越少了。十年前,朝天門批發(fā)市場隨處可見扛貨的年輕人,如今已少之又少。依然留守的棒棒們正在老去。過去冉師傅的工具只有一根棒棒,全靠肩挑背扛,后來他做了一個板車,把貨物集中在一起,用車?yán)?/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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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攝
每天,冉師傅要扛貨、發(fā)貨一噸左右。經(jīng)過這個男人的手和肩,一年下來就是350噸貨物,十年就是3500噸貨物——“生活的重?fù)?dān)”對他而言很具體,在這里并沒有任何比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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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攝
早上五六點,天還沒亮,冉師傅就扛著一兩百斤重的貨物,從一樓往上扛。重慶市區(qū)舊樓,大多沒有電梯,安靜的樓道里,只有他氣喘吁吁的聲音。
做棒棒這些年,冉師傅自豪的是,他全憑力氣賺錢,不偷奸;,也不多拿別人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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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有了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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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一家三口租在重慶棚戶區(qū)
20歲時,冉光輝在老家墊江縣農(nóng)村務(wù)農(nóng),農(nóng)閑時來城里幫人挑貨賺點錢,農(nóng)忙時回老家。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很多年。直到2009年,年近40歲的冉師傅,帶著妻子和剛出生不久的兒子到朝天門批發(fā)市場,棒棒一干就是十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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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冉師傅和不少棒棒租住的棚戶區(qū),如今已經(jīng)拆掉了
初到重慶,冉師傅選擇了棒棒較為集中的望龍門、儲奇門等地落腳。這里距離批發(fā)市場近,步行就可以到達(dá),即使客戶凌晨打來電話,也能及時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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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攝
冉師傅當(dāng)時租住的棚戶區(qū)破舊不堪,不到20平方米的小房子,月租金從一兩百漲到三四百,房東還要繼續(xù)漲。冉師傅吃不消,2016年咬咬牙,在重慶最有名的地標(biāo)“解放碑”附近買了一套房——60多平方米,40多萬。貸了款,他的負(fù)擔(dān)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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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攝
這套房,是對冉師傅辛勞多年的獎勵。剛到重慶時,冉師傅想都不敢想,他能在市中心買下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
房子距離解放碑不到一公里,小小的空間,打掃得干干凈凈。雖然是套二手房,沒有電梯,稍顯陰暗,但比起租房時的窘境,他已經(jīng)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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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攝
有了自己的窩,兒子不用再蹭廚房的燈光做作業(yè),妻子也不用擔(dān)心漲房租和漏水,不愁沒地方洗澡。
閑暇時光,一家人常聚在一起看電視劇,兒子時常幫爸爸捶捶背,家的溫暖讓冉師傅很快忘記了一天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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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jì)大了一點,有點扛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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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攝
曾經(jīng),輕輕松松背起上百斤貨物的冉師傅,年過五十后,也有點扛不太動了。
他的腰椎出過問題。從朝天門到家這一段路程,平常走20分鐘,犯病的時候,要走一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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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攝
這些年,冉師傅很少去醫(yī)院,偶爾感冒發(fā)燒,依然照常干活。他說:“出出汗就好了!”
即使是腰椎出問題時,他也只做了半個月理療,又投入到重體力活中。妻子看得心疼,常督促冉師傅多休息。
兩包煙加一碗面,21元,這是冉師傅每天的固定花銷。
沒有活時,棒棒們喜歡聚在一起打牌消遣時間,冉師傅則在旁邊坐著休息或和人聊天。批發(fā)市場關(guān)門后,他也極少參加棒棒們的活動,要么回家,要么去其他地方找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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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攝
節(jié)約、不亂花錢、勤快、顧家,這是熟人們對冉師傅的一致評價。
這兩年,批發(fā)市場里的生意差了一些。商場關(guān)門后,冉師傅會找一些零活,比如幫人搬運家具、裝卸裝修材料等。
這些額外的收入,有時甚至超過了他扛貨的主業(yè)。以前的老主顧轉(zhuǎn)行后,也都愿意找冉師傅幫忙,覺得他可靠、肯干、不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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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長大了,我就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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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攝
2010年,爸爸走紅時,冉俊超三歲。
那幾年,妻子在餐館工作,無法帶孩子,冉師傅只能帶著剛學(xué)會走路的冉俊超去干活。那張照片中的場景,其實每天都在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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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攝
那幾年,冉師傅夫妻過得艱難,想在城市扎根,把孩子養(yǎng)大,只有拼了命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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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攝
2017年,父子倆一起將照片貼在臥室里,這也成了父子倆成長過程中最難忘的瞬間。
冉師傅對自己摳門,但對兒子卻一點不吝嗇。
只要跟學(xué)習(xí)相關(guān)的花銷,兒子開口了,他不會有任何猶豫。他說,他所有努力,都是為了孩子,他這輩子苦一點,但兒子以后可以好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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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攝
今年冉俊超讀初一了。他性格外向,活潑,成績也名列前茅。兒子當(dāng)上了班長和歷史課代表,這讓冉師傅特別有成就感。
晚上回家,冉俊超在做作業(yè)時,冉師傅也會湊上前看看,掩飾不住當(dāng)父親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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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攝
冉俊超時常幫父親做點力所能及的工作。13歲的冉俊超,繼承了父親的優(yōu)點,可以搬起七八十斤的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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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攝
爸爸是一名棒棒,這并沒有讓冉俊超有自卑感。他告訴攝影師,爸爸這份工作不下等,還為社會做了重要貢獻(xiàn),他為有這樣的爸爸感到自豪。
冉俊超希望自己努力學(xué)習(xí),能早日賺錢養(yǎng)家,讓爸爸早點退休,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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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十年后,父子倆再次站到了當(dāng)年拍照的地方
這些年,常有人問冉師傅:“還準(zhǔn)備扛幾年?”
前些年,冉師傅總說不準(zhǔn),F(xiàn)在,他有了新答案:十到十五年吧。等孩子長大了,應(yīng)該可以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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